在阿联酋(uae)工作的一周是与巴基斯坦司机苏荷聊天的一周。我所在的RAK(拉斯海马)与迪拜不同，只是一个沿海偏远小镇。历史上曾经独立，1972年决定加入阿联酋。
街上是40度的热浪和尘土，破车与豪车并行，晚上很多店都开着但行人很少。我餐馆都找的是Google maps评价好的，物美价比较廉，但下午六七点最多都是一两桌的样子。我辛苦打完一天工，不能亏待自己，不过一大顿海鲜一个人也得两三百人民币的样子。车道修得很宽很平，但不少人行道都是土路，毕竟是建在沙漠上的国家。走出一尘不染的希尔顿两步路，就到了尘土飞扬的土路上，地上看到一片沾着沙子的印着电话的按摩小卡片，毕竟这里对大多数人并不是家，炽热的空气突然都很忧伤。来阿联酋工作的各路人等，有一天总要回家或者另寻他乡。
阿联酋几乎每个人有机会都要问我从哪里来，无论是客户还是餐厅。这边工作的很多印度人，孟加拉人，巴基斯坦人，酒店不少菲律宾人，尼泊尔人。很多问题很直接，不少人有那种小孩子一般的稚气，路上遇到的老哥偶尔也会说hello或者welcome。孟加拉餐厅的大叔努力用他的英文向我说他多么感激在这里二十年的工作，他最初的十年是操作机器打磨镜片，后来的十年做到了技术主管，还找到了youtube上的工厂宣传视频给我看，很是可爱。
工厂呀开货车这种工作，绝对没有本地人的。18岁想结婚政府给发房子，公立医疗教育基本免费。
阿联酋本地人和外国人比例大概一比九。毕竟很多免税还有免税区，开公司的好地方。日常人们总说阿联酋本地人是天龙人，但外劳过得不怎么样。不过在苏荷看来阿联酋是一个他很喜欢的地方。
大部分人工作的医疗保险基本会报销所有费用。他在这边做了个比较大的手术，最后只花了一千多人民币。
苏荷分享了两个故事。一次是他送好乘客停车数钱，突然被乘客抢了钱就跑。他说阿联酋治安很好，非常安全，当时把他震惊坏了。联系警察，两小时后就把人抓住了。
一次是一对美国夫妇坐车，他一个U形弯转完，美国小哥突然就不高兴了，不知道是逞能还是还是发晕，喊着F word砸了他的车座后方。他先是锁了车门，谁都别下车，接着报警。警察来了小哥不承认，没事特斯拉前后里外全在录像。苏荷回家，小哥被警察局关了一晚上，第二天苏荷一开机小哥的电话就打来了，疯狂道歉。苏荷可以要钱作为补偿但也没要，政府倒是罚了美国人几千块，并且警告如有下次直接遣返。
UAE遍地穆斯林，街上的清真寺会大喇叭定时会放着宗教歌曲，那种一个男人哼唱说话的异域情调，超市商场里也是一样。路边的餐馆里不会卖酒。工厂有祈祷间，迪拜机场也有分男女的祈祷间。午饭前后他们会祈祷很长时间，第一天我不清楚情况还以为午饭时间到，跟着大家往楼上走，埃及人才回头给我说他们是去祈祷。
苏荷第一天车上给我说他单身，不想请一个希特勒回家，虽然35岁了还依然很享受单身的自由。他的兄弟们说，结婚后第一个月是老婆哭，毕竟离开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一个月后是老公一直哭到死。
第五天他给我透了底，一个月后回巴基斯坦老家结婚。我想你小子几天前还是单身，怎么转眼要结婚。原来是他爸打电话问他现在攒了多少钱了，摸清底细就直接包办婚姻了。正式结婚当天才能知道新娘什么样子，才能第一次说话。更震惊的是他说家乡95%的婚姻都这样，所谓的love marriage很少很少，那样的环境下夫妻也很少很少离婚。苏荷还说，在巴基斯坦的房子会直接写这位从未谋面的未婚妻的名字，万一离婚了也会被分走差不多一半财产，女人是需要安全感的。
他的奶奶最近105岁去世的。疫情最凶的时候，奶奶电话上说，可柔那(covid)，可柔那，为什么每个人都在说可柔那！我也想吃可柔那！苏荷苦口婆心说这是个病，比感冒发烧厉害，不是吃的。无奈人老了就和小朋友一样，大喊大叫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苏荷没办法就答应了奶奶，拖老爸去买了个火龙果，说这就是可柔那。第二天奶奶打电话过来，苏荷你这个大骗子，连你奶奶都骗！我已经吃了可柔那，怎么现在一点问题没有？
谈到现在英国的小孩子都很调皮很不爱听老师的话，他说这边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小时候他妈妈每天6点准时拿拖鞋站在门口等他，只要没在6点前回家，邦邦邦得打。他说伊斯兰世界少有送父母进养老院的事情，他将来计划结婚后带着老婆来UAE，还想着接老两口到UAE。我问他老人家都愿意来么，他坦然承认大概率不会愿意来的。
在苏荷怀念的那个小共同体主导秩序的旧世界里，一条马路被水冲坏了，大家说小孩路过掉下去怎么办，男人们立马去德高望重的长老家里开会想办法。谁出钱谁出力，每个人都自觉尽一份责任，很快事情就能解决。现在的巴基斯坦和全世界其他地方一样，年轻人之间的邻里都不知道名字，孩子们更喜欢ipad而不是在河边奔跑，路坏了在whatsapp群里大家一起骂几句政府。
旧世界的路大家一起修，但旧世界父母也可以杀死私奔的子女，其实袍哥那本书里也有个类似的故事，大家大同小异。在新世界，比如在英国你连孩子都根本不能打的，人家直接告你，虽然大家公认孩子就是打两顿才能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