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素食,疼痛,负罪感与生活

The whole modern conception of the world is founded on the illusion that the so-called laws of nature are the explanations of natural phenomena. Thus people today stop at the laws of nature, treating them as something inviolable, just as God and Fate were treated in past ages. And in fact both were right and both wrong; though the view of the ancients is clearer insofar as they have an acknowledged terminus, while the modern system tries to make it look as if everything were explained. — Wittgenstein, Tractatus, 6.371-2

我支持科学研究,但对很多现实复杂问题来说,如果一个非常清晰的答案建立在所谓科学逻辑之上,那么这个答案的确定性可能并没有人们通常认为的那样稳固。并非我对科学实验更加了解,或我能够提出另一个更可靠的证明;我认为对科学的绝对信心建立在对语言和世界的关系的误解上。我对阴谋论也毫无兴趣,我只是追求看待一个问题的不同的面相,就像相信在上帝之中的无限可能性。

这篇文章无意区分vegan和vegetarian。我非常敬佩纯素的选择,也无意说服任何人重新吃肉,我希望自己少吃些肉,和素食者一起的话我也愿意吃素;但我还是希望回应一些常见的关于素食的论断。

纯素与健康:我在这里假定纯素理论上可能与杂食一样健康甚至更健康。虽然双方都可以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

纯素与环境:我在这里假定纯素对环境更好。虽然我认为让更多甚至所有人吃素来解决环境问题是不现实也是不可想象的。

纯素与信仰:耶稣吃过鱼。作为基督徒,我们坚信耶稣毫无瑕疵。

饮食承载人类情感和历史

上次你去波兰姨妈家时还是个小女孩,她见到你就紧紧抱住你不断亲你。她在三周前就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这道菜是她一辈子的骄傲,所有邻居和亲戚都承认她做得最好,奶奶亲笔写下的菜谱被挂在墙上,并且她还有一个关于奶奶的奶奶怎样教奶奶做这道菜的动人故事。你很有礼貌地说你现在只吃素。姨妈充满困惑,她想这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吗。但她没有说什么,她飞跑到厨房里看有什么最新鲜的蔬菜,她在切菜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难过,就像她的童年和她的奶奶还有这个波兰小城的上千年的历史,就此与下一个时代年轻的你们割裂开来。她悄悄擦掉眼泪,骂自己是个傻瓜。她仍然在饭桌上欢笑,把那个奶奶的奶奶的故事藏在心里。在离别时她更用力地抱你亲你,说她永远爱你。在你走后,她在睡觉前又哭了,她对丈夫说,她多么希望你尝一口那道菜呀,哪怕是一口呢,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无数节日,无数城市,都有代表性的食物,并且许多都是肉食。饮食与整个人类传统、历史、文明密切关联,几千年的绝大部分时间,绝大部分人群都有肉食传统。人们一般会说没有必要向爱斯基摩人推崇吃素,但从承载历史习俗和人类感情的角度来说,它对在现代文明中生活的我们一样珍贵和重要。

这个选择看似非常私人,但在实际生活中,取决于你所在的国家和社交环境,你可能在有些时候不可避免需要在饭局上孤立自己于其他人之外;从这一点上你很难说它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感受。素食者会坚信这样做是对的,这是必须要承担的代价。我当然尊重这样的选择,但也想指出这个代价和影响可能比一些人想象的要大。虽然我几乎从不喝酒,但为了某个人和某个时刻,我可能也会一起喝酒。

对于肉食没有必要的回应

我看到其他动物相互吃掉对方,如果我谦卑地承认自己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我看不出自己不可以这样做的理由。世界上有很多可能可以不吃肉却也在吃肉的杂食动物,只有人类有自我选择和设限的可能性,这一点恰恰证明人类是多么不同于其他动物。素食者可以说对于人类来说肉食是没有必要的,但人生本来就无关必要。吸烟和包括酒精在内的无数饮料也毫无必要,损害健康还污染环境,我不吸烟,但我绝对捍卫吸烟的权利。它们可以是人类最伟大作品灵感的来源,是一个老人不断回味的关于19岁的最美记忆。

疼痛

The Austrian philosopher Ludwig Wittgenstein famously said, “If a lion could speak, we could not understand him.” Shared human behaviour is the system of reference by means of which we interpret an unknown language. What humans perceive the World as being and what the World actually is, are two extremely different things. The difference in how humans perceive the World and how Lions perceive the World is equally as extreme.

动物疼痛问题是许多人素食的理由,这也是一个最难回应的问题。动物和人一样都有疼,植物没有,所以吃动物不对。激进主义不是语言用词或行为激进,而是对于世界追求一个非常清晰逻辑明确的理解,并且将这个理解放在不容置疑的位置上。

疼痛是一个描述人类经验的词汇,描述疼痛时人类只能使用人类语言。人类无法直接体验作为动物或植物的感觉,即使希望站在动物植物的立场上,人类也只能通过人类的语言来思考和想象。

没有科学意义上纯粹的疼痛,一个词汇的意义从来编织在人类的语言建制之中,来自于它的实际语用。你可以为了科学研究从生理意义尝试严格定义和分类疼痛,并把这个概念附加在神经元或脊椎或其他任何物理结构上,来证明动物痛苦而植物不痛苦;但那个痛苦已经不再是人类经验语用中的痛苦,实验方法和目的因为对语言意义来源的误解擦肩而过。鱼虾蟹等很多动物的神经结构与哺乳动物非常不同,科学家往往通过施加刺激来观察它们的反应,以此证明疼痛的存在。但许多植物对外界刺激也会做出反应,分泌出动物受伤时类似的化学物质,也有研究指出植物细胞与动物神经元的种种相似。无论我们已经知道些什么,都需要记住我们一定有更多不知道的。就像科学永远不能证明死后什么都没有,我们最多只能说还未发现像神经传导那样的与疼痛有关的机制存在于植物之中。

疼痛在语言中是个用法,而不是一种感觉或者一个科学逻辑。我们无法感觉他人的疼痛,但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为我们人类之间有共同的疼痛的语言用法。

假设有一个会对刺激有反应的植物,假设它有两个像眼睛的器官,并且在刺激时会变化,我们可能立马可以想象它在疼痛。疼痛在人类语言中,从来与科学概念无关。疼痛对我们来说,不是神经说,也不是反应说,而是疼痛外现的类似。看见一个小猫小狗受伤,比看见苍蝇在地上扭动可能更难受,因为猫狗在疼痛时的外在表现与我们更加类似。我们当然在意动物的疼,小猫小狗受伤的样子能让我们哭泣。在养鸡场里参观我们也会感到非常不安。但看着一份炸鸡时,疼痛就不会那么直观。我们感受到动物的疼,不是因为逻辑或者化学物质或者理解神经机制,而是因为猫狗是我们的陪伴动物,与人类有情感联系,因为看到了养鸡场的场面,因为某些动物的疼痛外现与人类更接近。

我不能接受吃狗肉,可以打死一只蚊子,基于我对疼痛的理解,这两个选择并不矛盾。

人类和其他物种平等真的可能吗

客观上人类是不可避免的地球的主宰者。主观上人类只能用人类的语言思考,即使希望站在动物、植物或者石头的视角。无论抱着多么浪漫的期待和想象,没有任何其他动物植物的“语言”接近人类语言的复杂程度。

这个看似美好的想法还会引向一些麻烦的问题。火灾中先救那个婴儿还是那条狗都可以吗?你是否要打死那只蚊子?在走路时低头避开所有蚂蚁?假设森林大火中有许多动物,人类有多大的营救责任,即使以可能牺牲人类为代价?

医学实验和研究中难以避免的动物实验怎样解决?假设要作医学实验,一个因为疾病没有痛觉的婴儿,和一只最聪明的大猩猩,我们可以选择那个婴儿来实验吗? I would argue that there is a nonarbitrary reason we protect the rights of human “marginal” cases: We’re willing to make them part of our moral community because we all have been and will probably once again be marginal cases ourselves. What’s more, these people have fathers and mothers, daughters and sons, which makes our interest in their welfare deeper than our interest in the welfare of even the most intelligent ape.

人类是纯粹的痛苦施加者的视角,及人类是可能的合作者的视角

人类从猫狗这样的动物伴侣中获得快乐,流浪中心的猫狗也常常像是期待被人领养。

一些动物没有被人类驯化,另一些被人类驯化了,这个上千年的漫长演化过程不是单纯以人类的意志来决定的。

The Omnivore’s Dilemma: most domesticated animals can’t survive in the wild; in fact, without us eating them they wouldn’t exist at all! Or as one nineteenth-century political philosopher put it, “The pig has a stronger interest than anyone in the demand for bacon. If all the world were Jewish, there would be no pigs at all.” Which as it turns out would be just fine by the animal rightist: If chickens no longer exist, they can no longer be wronged.

Animals on factory farms have never known any other life. The rightist rightly points out that “animals feel a need to exercise, stretch their limbs or wings, groom themselves and turn around, whether or not they have ever lived in conditions that permit this.” The proper measure of their suffering, in other words, is not their prior experiences but the unremitting daily frustration of their instincts.

可能的痛苦的消除并不是一切

痛苦和快乐并不同质。痛苦的解除不意味能带来快乐,相反在痛苦中也可能获得幸福。假设发生了饥荒,我和妻子面前只有一碗饭,我让给她吃,身体上虽然更加痛苦,但却知道这比自己吃掉好得多。

一个唐氏综合征的孩子的一生当然有诸多痛苦,无论对其个人还是家庭。我理解堕胎的选择,但对上帝的信心让我相信这样一个孩子也完全渴望来到这个世界。

就按照最浪漫的想象好了,假设我是一只会思考有灵魂的鱼,我会感到痛苦也会感到幸福。即使我在被杀时扭动着身体,为什么我不能因为耶稣吃掉我而感到幸福。

负罪感的来源及负罪感的解除

素食相关的利益集团,有动机让你在吃动物时产生负罪感,同时让你相信吃植物相关产品是从健康、环保等各方面绝对正确的选择,毫无负罪感。

但我知道这种联想框架的构建完全只是基于观点的需要。一些负罪感是直接责任,我不小心踩到另一个人的脚,我当然有负罪感。另一些间接的负罪感是否产生,比如在你吃动物或者任何食物时是否负罪,则完全基于你的相信。

在种植收割和储存庄稼的时候,需要造成成千上万不计其数的昆虫还有田鼠麻雀之类动物的死亡。所以如果吃动物有负罪感,即使相信植物毫无“感觉”,从这个角度吃植物也应该有负罪感。你吃的植物越多,这些小动物的死亡好像也越多。

我即使在享受食物时毫无负罪感,饱餐一顿,却偶尔也想起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忍饥挨饿。无论你在生活中面对许多问题怎样决定,罪感其实不可避免。经上说,没有以人,一个也没有。但相信耶稣基督的血可以洗干净我们一切的罪,让我们从负罪感中救赎,按着上帝的心意,尽情去吃, 去爱,去燃烧生命一样生活。

天葬是藏区的最普遍一种丧葬习俗,死者的尸体被放在天葬台上,秃鹫成群飞来将其吃掉。虽然我们大多数人死后并非会被天葬,但所有造物都在上帝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