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是我看过最好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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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帝,想把这本书推荐给每个基督徒和每个还不是基督徒的人。 最让我感到愉快的是,陀的说教与嘲讽,每次都像是在拥抱我。

我看的是耿济之的译本,至少没感觉到什么不好的地方。 英文我搜索了一番,买了Oxford World’s Classics的版本,还在路上。

书摘:

老百姓中间有一种沉默无言、逆来顺受的忧愁,它深藏内心,毫不显露。但也有一种难忍难熬的忧愁,它一旦流泪发作出来以后,便转入了哭诉。女人们尤其是这样。它并不比沉默的忧愁轻松。哭诉所能给人的慰藉,只能是更痛苦地撕裂心胸。这类的忧愁甚至不希望慰藉,它正是以无法慰藉之感来作为自己的滋养料。哭诉只不过是一种不断地刺激创伤的需要罢了。

假使您连现在这样诚恳地同我说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希望我夸奖您的诚实的话,那么不用说,您在积极去爱人这一方面就自然会一无成就;一切就会只限于幻想,您的整个一生也就只会像幻影般白白逝去。显然,这样您就会连来世的问题也忘得一干二净,最后就会自己模模糊糊地心安理得起来了。

留心提防自己的虚伪,每时每刻都小心监视它。还要避免对别人和自己苛求;凡是您觉得自己内心里似乎是恶劣的东西,只要您一旦在自己身上觉察到了,也就等于已经洗干净了。您还应该避免恐惧,虽然恐惧只是一切虚伪的必然后果。您永远不必害怕自己在努力爱别人时所表现的畏缩,甚至也不必过分惧怕在这样做时所犯的错误行为。

假使没有不死,就没有道德。

为什么吗,的确,他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坏事,但是我却对他做过一桩最没良心的坏事,而一旦做了,就正为了这个而立刻恨上他了。

美是在所多玛城里吗?请你相信,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它正是在所多玛城里。你知不知道这个秘密?可怕的是美不只是可怕的东西,而且也是神秘的东西。

笨拙就是简捷而朴质,聪明则是圆滑而又躲闪。聪明是下贱的,愚笨则直率而且诚实。

“妈妈,亲爱的,不要哭,”他时常说,“我还要活很长时间,和你们一起快乐地过活,生活是多么快乐,多么高兴呀!”“唉,亲爱的,你还有什么快乐,整夜发烧,咳嗽,几乎咳得把你的胸脯都震裂了。”他回答说:“妈妈,你不要哭,生活就是天堂,我们大家都活在天堂里,可是我们却不愿意知道这个,如果愿意知道,那么明天全世界就都会成为天堂了。”大家都奇怪他的话,他是说得那样奇怪而坚决;大家都感动得哭了。朋友们到我们家里来看望。他就说:“可爱的亲人们,我有什么值得你们这样爱,你们为什么爱我这样的人,我以前又是多么不懂得珍重这个啊!”他时时刻刻对走进来的仆人们说:“亲爱的,你们为什么侍候我,我配得上受大家的侍候么?如果上帝开恩,让我活下去,我也要亲自为你们服务,因为大家应该互相服务。”母亲听了摇摇头说:“亲爱的,你因为有病才这样说呀。”他说:“妈妈,亲爱的妈妈,既然不可能没有主人和仆人,那么让我也做我的仆人的仆人,就像他们做我的仆人一样。我对你说,妈妈,我们大家在众人面前都有过错,尤其是我比别人更有错。”母亲甚至发笑了,一面哭,一面笑,说道:“你怎么在众人面前比别人更有错?世上有的是杀人的、抢人的,你来得及干哪一件,干吗要比别人更严厉地责备你自己?”他说:“妈妈,我的嫡亲的妈妈,”——他当时出人意外地喜欢说起这些亲热的话来,“我的嫡亲的,可爱的妈妈,你要知道,每一个人的确都在众人面前对一切人和一切事担有种种罪责。我不知道怎样给你讲明白,可是我痛切地深深感到是这样的。所以我们怎么能活在那里,生着气,却一点也不自觉这一点呢?”他每天醒来以后,一天比一天更显得亲切,愉快,心中洋溢着爱,一个老德国医生埃森斯密特时常来,有时来了,他就和医生开玩笑:“怎么样,大夫,我还能在世上再活一天么?”医生回答他:“不但一天,还能活许多天,——还能活几个月,几年。”他嚷起来:“干吗几年,几个月!用得着计算什么日子,人只要有一天就可以体会到全部的幸福。亲爱的,我们干吗要争吵,互相夸耀,互相记仇:我们大家只应该到花园里去,游玩,嬉戏,互相亲爱,互相夸奖,亲吻,为我们的生活祝福。”

凡是不信上帝的人,也不相信上帝的人民。相信了上帝的人民,就能明察上帝的神圣,虽然以前自己并不信它。惟有人民和他们的未来的精神力量可以使我们那些脱离故土的无神派产生信仰。没有实例,基督的话还有什么用?而人民要没有上帝的话,会活不下去,因为他们的心灵迫切需要他的话和一切愉快美好的事物。

上帝不在力量里,而在真理里。

落在永生的上帝手里真是可怕的。

你们应该珍重人民,保护他们的心,静悄悄不事张扬地教育他们。这就是你们教士的义务,因为人民的心中是有上帝的。

如果他们反而说他们才是在追求团结,那么实际上只有他们当中最最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因此我们只能对他们的这种头脑简单感到惊讶。实际上他们比我们更为幻想。他们想建立合理的生活,但一旦否定了基督,结果必将流血遍地,因为血可以召来血,动剑的人将被剑所伤。当初如果没有基督的约言,人们一定会互相残杀,直杀到世上只剩下最后的两个人为止。就连这最后的两人由于骄傲也不能克制,于是那最后的人将残杀那倒数第二个人,然后再自杀了事。这本来是一定会应验的,假使当初没有基督的圣约,要求为了驯顺谦卑的人们,让这种勾当早日停止下来的话。

应该特别记住,你不能做任何人的裁判官。因为没有人能在地上裁判罪人,除非他自己觉悟到他和站在他面前的人同样有罪,而他对站在他面前的人所犯罪行的责任也许比任何人都要大。只有当一个人悟到了这一层的时候,他才能成为裁判官。这话听来虽然奇特,但却是真实的。因为假如我自己是正直的,也许就不会有站在面前的罪人了。如果你能够把在你面前受你良心裁判的罪人所犯的罪承担过来,那你就应该立刻承担下来,自己替他受苦,而把他赦免,不加责备。甚至即使法律派你做他的裁判官,你也应该在可能范围内这样做,因为他走了以后,会自行惩罚,比你们裁判还要重。假使他受到你的亲吻后竟无动于衷地走开,并且还要笑你,那你也不必受这种现象所迷惑,因为那是说明他的期限还没有到,而期限是自然会到的;即使不到,也是一样,因为不是他,就有别人替他认罪受苦,并且责备自己,控诉自己,真理就实现了。你要相信这个,一定要相信,因为圣徒们的一切期望与信仰正是在这里。

你应该毫不间断地做去。假如夜里睡觉时想到:“我没有做到应该做的事,”那就应该立即起身去做。如果你的周围都是些恶狠狠而麻木不仁的人,不愿听你的话,你就跪在他们面前,请求他们饶恕,因为他们不愿意听你的话,实际上也是你的过错。假如你实在无法同满腔怨气的人说话,可以默默地忍着羞辱为他们效劳,永远不要绝望。假如大家离开你,用强力驱逐你,那么到剩你一个人的时候,你应该跪下来,吻大地,用眼泪浸湿它。大地由于你的眼泪会生出果实,虽然你处于孤寂之中,谁也不会看见你,听见你。你应该信仰到底,即使大家在地上迷了途,只有你一个人还坚守着信仰;即使那样你也要呈上贡献,独自留在那里颂赞上帝。如果有你这样的两个人聚在一起,那就是整个世界,生动的爱的世界,你们应该感动地互相拥抱,颂赞上帝;因为虽然只有你们两个人,但是上帝的真理却已在你们身上实现了。

人们总是在拯救他们的人死后才得救的。人类不承认他们的预言者,残害他们,但是人们却总是爱他们的殉难者,尊敬受他们磨难的人。

对于这类人,地狱简直是他们心甘情愿、心向往之的;他们是自愿的殉难者。因为他们诅咒上帝和生命,因而也就自己诅咒了自己。他们赖他们自己恶意的骄傲为生,就好像沙漠中饥饿的人喝自己身上的血。但他们永远不会餍足,他们拒绝宽恕,诅咒召唤他们的上帝。他们永远怀着怨恨看上帝,而且要求消灭创造生命的上帝,认为上帝应该消灭自身和他所创造的一切。他们将永远在自己的怒火中燃烧,他们渴求死和虚无。但是他们得不到死。

那种必须加以监视的爱情究竟有什么意思?那种必须尽力看守的爱情究竟有什么价值?

为什么?问得好笑!因为我自己给自己判决了死刑,在早晨五点钟,黎明时候在这里执行!我想:‘死的时候做一个卑鄙的人或正直的人,反正是一样的了!’可是不对,原来并不是一样的!诸位,你们相信不相信?在这一夜里使我最感痛苦的并不是当我想到自己杀死了老仆,有可能流放到西伯利亚去的时候,那么是什么时候呢?是正当我的爱情已告成功,头上又重见天日的时候!唉,这真使我痛苦,但这仍旧不是最厉害的,仍旧比不上那个可恶的感觉,就是我到底还是把这些可恶的钱从胸前摘下来挥霍掉了,而正因为这样现在也就已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贼了!哦,诸位!我再痛心对你们重复说一句:这一夜里我明白了许多事情!我明白了不仅做一个卑鄙的人活着不行,连作为一个卑鄙的人而死也是不行的。 …… 不对,诸位,死也应该死得正直!

格鲁申卡忽然大声哀求着,“你让我这不幸的人安一安心,让我知道知道我自己可诅咒的命运!

阿辽沙走出来时泪流满面。米卡会疑惑到这种程度,甚至对他,对阿辽沙也会不敢相信到这种程度,——这一切忽然使阿辽沙看清了他不幸的哥哥心灵里那种毫无出路的深沉忧伤和无比绝望,这是他以前所从来没有想到的。他心中霎时充满了无限的深深哀怜之情,使得他万分痛苦。他的被刺穿的心痛得厉害。“你要爱伊凡!”他忽然想起米卡刚才所说的话来。他现在正是要去找伊凡。他在早晨就很想见一见伊凡。伊凡的事折磨他本来不亚于米卡,现在,和米卡见面以后,更加厉害了。

即使我逃走了,身边还带着钱和护照,甚至逃到了美国,但总还有一个念头可以安慰我,那就是我逃走并不是去寻快乐找幸福,而确确实实是去服另一种苦役,也许和这苦役一样的坏!一样的坏,阿历克赛,我这是真话,一样的坏!这倒霉的美国,见它的鬼,我现在就已经十分痛恨了。

最要紧的是,我们首先应该善良,其次要诚实,再其次是以后永远不要互相遗忘。

最爱这一段: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拥抱大地,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他这样抑止不住地想吻它,吻个遍,他带着哭声吻着,流下许多眼泪,而且疯狂地发誓要爱它,永远地爱它。“向大地洒下你快乐的泪,并且爱你的眼泪……”这句话在他的心灵里回响。他哭什么呢?哦,他是在欢乐中哭泣,甚至就为了在无边的天空中向他闪耀光芒的繁星而哭,而且“对自己的疯狂并不害羞”。所有从上帝的大千世界里来的一切线索仿佛全在他的心灵里汇合在一起,这心灵为“与另一个世界相沟通”而战栗不已。他渴望着宽恕一切人,宽恕一切,并且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一切人,为世上的万事万物请求宽恕,而“别人也同样会为我请求宽恕的”,——他的心灵里又回响起了这句话。他时时刻刻明显而具体地感到有某种坚定的、无可摇撼的东西,就像穹苍一般深深印入了他的心灵。似乎有某种思想主宰了他的头脑,——而且将会终身地、永生永世地主宰着。他倒地时是软弱的少年,站起来时却成了一生坚定的战士,在这欢欣的时刻里,他忽然意识到而且感觉到了这一点。阿辽沙以后一辈子永远、永远也不能忘却这个时刻。“有什么人在这时候走进我的心灵里去了。”他以后常常坚信不疑地这样说。

三天以后,他离开了修道院,以便履行去世的长老命令他“到尘世上去生活”的遗言。